平时每次和朴正洙见面，李赫宰都不敢和他约在同一个地方。他越来越像惊弓之鸟了，一点响动和打扰都会立刻警觉。李赫宰只能把见面地点约得越来越偏远，越来越安静。
这次他们约在了寒假期间的大学校园。李赫宰思索再三，决定带上李东海。如李东海所说，他们再逃下去没有意义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坦白，就这样结束一切吧。其实他可以想象朴正洙会如何震怒，但他认为这次李东海是对的。
寒假的校园里人烟稀少。朴正洙今天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色卫衣，戴着口罩和黑框眼镜，安静地坐在运动场边的看台上等着，俨然就是个普通学生模样。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放着一个黑色的背包，如无意外，应是装满了现金。
“哥。”
李赫宰在他身边坐下。朴正洙冲他点点头，把背包递给他。李赫宰接过背包，放在旁边，说道：“哥等会儿忙吗？如果有空的话，我们聊聊吧。”
不是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，但朴正洙很少答应他。今天也是如此，朴正洙犹豫了一下，才慎重地点点头。见他同意对话，李赫宰立刻打电话唤李东海过来。李东海本就在不远处等着，此时来得飞快。
原来在这里等着我？
感觉被算计了，朴正洙颇有些不快，眼神中透出一丝愠怒。李东海跑到他身边坐下，恨不得抱着他的胳膊蹭蹭。朴正洙的表情像是被大金毛强行撒娇，嘴上嫌弃得很，视线却根本无法离开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我想你了。”
“呀，李东海，你最好找个有点逼格的理由。”
李东海局促不安地把手放在膝盖上摩擦了几下，说道：“哥，你能不能回来？”
李赫宰没吱声，坐在旁边等着朴正洙的答案。按道理，朴正洙应该会马上拒绝，不给他们任何幻想的机会。但今天，朴正洙犹豫了许久才回答，虽然核心思想仍然是拒绝，可是已经委婉了许多。见他居然学会委婉拒绝了，李赫宰趁热打铁，说道：“哥，或许，事情没有这么糟糕？你回来，即使遇到什么意外，我们还能帮你。”
朴正洙的眼镜起了雾气。他取下眼镜，用衣角擦了擦，说道：“赫宰，今天就到这里了。你们回去吧，时机成熟的时候，我会去找你们的。好好活着，别让自己陷入危险，好吗？”
他扔下一背包的现金，起身离开，拉都拉不住。李赫宰追过去，却没能拦住他。他甩开李赫宰的手，狠狠地说道：“东海什么都不知道，我不和他计较，你最好醒目一点，别再想着帮我了，明白吗？”
李赫宰低着头，不太甘心。
“哥……兄弟们都不放心你。”
朴正洙拍拍他的肩膀，小声说道：“Natalie是怎么死的，甚至……东海的爸爸是怎么死的，我要弄清楚。有罪的人，我一个都不能放过。”
李赫宰惊了，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。朴正洙无法再多说，转身离开。刚好，李赫宰看到了，这次朴正洙是自己开车来的，虽然不是什么豪车，但至少证明他生活得还可以，起码拥有基本的自由和物质。
或许，他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？
朴正洙离开的背影过于潇洒，以至于李赫宰没看透他失去了什么。他终于回来的时候，藏不住的伤痕和已经变化的眼神出卖了他，被敏锐的申东熙审出了真相。不过这事没让第三个人知道，申东熙聪明地选择了隐瞒。
没人想再多生事端了。他们已经耗不起了。
“你看到了？他不会回来的。”
李赫宰拉着李东海的手走出学校操场，准备带他回去。李东海垂头丧气，没想到被哥哥拒绝得那么彻底，现在仍然有些难过。
“赫宰，他好像只愿意和你说话。”李东海消沉地说道，“每次见他的时候，对他说一次，无论发生了什么，我们都会等他，我们永远等他回来。”
“好。”李赫宰心疼地揉揉他的头发，“我一定会告诉他。”
学校里人不多，但两个大男人牵着手走来走去还是过于招摇。李赫宰假装拿手机，顺势放开了李东海的手。两人沉默地回家，彼此之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凝重。
李东海有心事。前些日子，李晟敏忐忑不安地告诉他，自己想要离开这里，去国外安静生活。当时他差点一拳过去，想揍这个没义气的家伙，但李晟敏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停住了。
“特哥回来之后，我才会走。”
李晟敏终究是不放心他们。虽然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，但他愿意陪着他们度过最难的日子。缺钱的时候，他的排班比李东海更满，只求能为兄弟们多存点东山再起的资本；金钟云和金厉旭决定离开的时候，他泪汪汪地拉着金钟云的衣角，说自己可以多加点班，哥哥不要去墨西哥这么危险的地方好不好。李东海明白李晟敏确实爱着他们，但也明白现在的生活不适合李晟敏。
他是警察家庭出身，向来接受正统教育。一时被黑帮的兄弟情感动，刚好和他们相处愉快，但不代表他真正认同这种生活方式。李晟敏过得累，兄弟们在他面前也放不开，大家都委屈，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。
想到朴正洙回归之时，就是李晟敏离开之时，李东海更加难过了。茶几上，李赫宰为他泡的热茶已经变温，他捧起来啜饮一口，终于是兴致缺缺，放回了桌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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