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焚第一次踏出洞府，拎着一篮的曼殊沙华。
他未曾覆面，也并不算掩盖自己的身份，只是堂而皇之的走到了三途河。
三途河上，楼罗还在碧绿的河水上摆渡。
“楼罗，渡我去对面。”他掏出几块金锭，扔到了船上。
楼罗抬头，看清了男人的面貌。
“是你........”楼罗先是惊讶，后来低下头，“您来了。”
夜焚嗯了一声，坐在了船上，看着河岸对面的幽冥府。
楼罗撑船，渡他过河。
两人一路无言。
不过一会儿功夫，就到了幽冥府。
楼罗拴好船的缆绳，送他下船。
“您是来祭拜初融的吗？”楼罗低头虔诚。
夜焚点头，黑色的发丝拂过他苍白的脸颊。
他带着鲜红的花朵来祭拜他最爱的女人。
他儿时的梦想。
整个四海八荒最美的女人。
涂山最厉害的舞姬。最摄人心魄的狐妖。
当年夜焚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少年，挣扎在弱肉强食的时代。
只是仰头见到了初融。
她眉间鲜红的朱砂痣，染红了夜焚的整个世界。
“若有日，你成了八荒最英勇的男人，就拿着曼殊沙华来娶我吧。”
夜焚记下了这个誓言，而后，建立幽冥府，遇神杀神，遇魔杀魔。
成为整个八荒，无出其二的魔祖。
他在阎罗殿铺红妆，将烛火燃了红光，将幽冥府种满了曼殊沙华。
可是见到的确是被血洗的涂山。
他一生杀名太多，杀孽太多。
世间不允许他鸳鸯成双，亦不许他爱的人活下去。
天作孽犹可活。
自作孽不可活。
或许是报应。
夜焚未曾落泪，抱着心爱的女人，在风雪中，踏过鲜血淋漓的曼殊沙华，带她来到幽冥府。
以妖火为祭，以血泪为祀。
葬了初融，也葬了他最后的清醒和理智。
后来的夜焚，罪孽更甚，杀伐果断，直至那日与霜桥一战，彻底败落。
被囚禁于天霜剑下一万年。
今日，他带着初融最爱的曼殊沙华来了。
时光匆匆，这里早已是寸草不上。
夜焚抓起篮子里的花，洒遍了山丘。
“你，还没忘吗？”楼罗颤抖着声音问。
夜焚笑道：“当年一饭之恩，没齿难忘。”
“可是我.........”
夜焚拦住了她，“你只是当年从幽冥府逃出来的姬妾楼罗罢了。而初融，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夜。”
求不得，放不下。
两个人站在那里，便是咫尺天涯。
“如不这样，他们放不过我。”夜焚回答，“亦放不过我的爱恨。”
他收回了篮子，回到渡船上。
两人再度无言。
夜焚离开后，楼罗摘下了一直带着的斗篷。
时光不再，容颜如花凋落。
只是眉间那一颗朱砂痣，还是如同鲜血一般。
生离，也算好过死别。
回去后不过几日，霜桥便收到了一位凌云阁的下人来传的口信。
说是苏慎言在鬼界鬼市遇到了一块正在拍卖的玄铁，想邀请霜桥去看看。
霜桥收到信后，二话没说，就离开了黄泉法宫，来到了鬼界。
苏慎言难得穿了身正经的衣服，邀请着霜桥：“我放在了地窖里。”
苏慎言提着灯，吩咐下人打开地窖。
走过长长的阶梯，才来到地窖。
“仙尊，请吧。”苏慎言将灯挂在墙壁上，霜桥这才看清地窖全部的模样。
地窖中心有一个长方形的水池，水里满是鲜红色的不知名溶液，哪里有什么玄铁。
霜桥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，正准备掏出剑护身，却见到地窖阴影处走出来一个无比熟悉的人。
夜焚。
混元魔祖。
“夜焚........”
“好久不见，天霜剑。”夜焚无爱无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“你为何会？”霜桥皱眉，“当年你是自裁的啊！”
夜焚叹了口气，“你就当我是为了一个人的怨念吧。”
霜桥回头看着苏慎言：“你真的是白玦？当年你明明死在了三途河里，就在我的面前啊！”
“我未曾死。”苏慎言回答。
当年，抱着霜桥跳入河水之前，夜焚将所有灵力渡给他，护住了他的心脉，由楼罗将他捞起。
也正是因为这样，耗费了大半灵力的夜焚被霜桥镇压。
而后他改变音容建立了凌云阁，就是为了等待今天这个机会。
霜桥被他的话语吓得连退了几步：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“来改正我当年犯下的错误。”苏慎言伸手聚起灵力，整个池子里的液体如同被点燃一般开始沸腾，“将你的存在彻底抹杀。”
霜桥唤出天霜剑，朝着苏慎言所在刺了过去，苏慎言躲开。
身后一直看着他们的夜焚突然出手。
夜焚在空中划过几道灵力，灵力化作巨大的推手，将霜桥推下水池。
霜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，但是这个池子里的液体仿佛有磁力一般，将他牢牢的吸在池水中。
天霜剑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震颤，但是却只是无用之功。
“别挣扎了。”苏慎言冷漠的在水面种下最后一个符咒，“你是我造出来的，我还能不了了解你的特性吗？”
红色的溶液吞噬了霜桥的身体。
在意识消亡的最后时分，他突然想起诛仙台前，那个为自己而哭的少年。
星溪........
星溪........
若是自己失踪，星溪该如何？
但是，他无法挣开这个为自己准备好的牢笼。
意识渐渐消亡，直到最后，天霜剑停止震颤，如同死物一般沉入池底。
“你满意了？”夜焚问，他吵红色的池水看了一眼。
“还需要七日，七日后这池铁水就能彻底消亡霜桥的意识。”苏慎言笑道，“那时，霜桥就会变成我为您准备的神器。”
夜焚看着自己的双手。
“本来是想为您将混元杖夺回的，但是星溪实在是不好靠近。”苏慎言低下头，悔恨的说道。
夜焚毫不在意：“混元杖本就是我送给星溪的礼物。”
那日他见到星溪，原本可以收回混元杖，但是他在看到星溪的那一刻，不知为何有些怜悯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灵根的晚辈，便顺手将混元杖还给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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