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冷明亮的月亮悬挂在头顶,港口中,无数看不清脸孔的人将注意力投向了他,即使闭上眼睛,捂住耳朵,水流细微的波纹也能带来恶毒的窃窃私语。
忽然人群从中央分开,一个面目模糊的少年蹲在他的面前,向他伸出手,“你是来见我的吗?”
他猛地惊醒,冷汗几乎将后背浸透。虚幻与现实的界限尚不分明,他的胸膛剧烈起伏,水流簇拥着皮肤的触感还停留在神经末梢,而喉咙干渴得像要烧起来。
“怎么这个点起来了?”
经过客厅之时,陡然有人说话,他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摔了。
浓厚的乌云散开,苍白的月光滑落在地板上,江素晴坐在沙发上,静静地凝望着他。
“口渴。”他深呼吸,拉开冰箱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喝的。
“冰水对身体不好,厨房里有凉开水,就在左边放案板的地方。”
他按她说的找到了水壶,沉甸甸的金属触感终于令他有了几分真实感。
“妈,你怎么不睡?”
“睡不着。”江素晴的目光随着他移动,让他颇有几分不自然,“白天瑶瑶过来了一趟。”
谢瑶瑶基本上每周日都会过来一趟,这周也不例外。
“我知道。”
晚上他推开房门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塑料袋,袋子里面装满了吃的东西,还附赠了一张粉色的樱花便签。
——好好吃饭,要长高变成大帅哥。
最后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,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。他把便签撕下来,放到抽屉左边的角落——这里放着有不少同样的便签,都是谢瑶瑶写给他的。
“她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一边,说你前几天脸上有被人打过的印子。”江素晴的表情很严肃,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?”
他倒水的动作顿住,不过他本来就没指望能用过敏这种低级借口骗过谢瑶瑶。
“她还说了什么?”
“她没说什么了,就让我日常多注意一下你。”
没有牵扯到谢顺,他登时松了口气,“没什么,她误会了,换季过敏而已。”
江素晴不信,“真的吗?你小学的时候,你外婆他们不是找……”
“真的,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又不是小孩子,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欺负。”
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才缓解了喉咙里的干灼。喝完了水他该回房间睡觉了,“那我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谁知他没走两步就又被江素晴叫住。
“等等,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问瑶瑶怎么知道的,她说是你的同桌,一个叫卓霜的男孩子告诉她的,还说你们关系很好,她经常看到你跟他在一起……怎么这么大反应?”
江愁手里的杯子啪地摔在冰冷坚硬的瓷砖上,玻璃碎片飞溅,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无数散落的星星。
有几片碎片落在他的脚背上,但他完全没感觉到疼,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给夺走了。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江素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,“为什么?”
他本来有很多话要说,等看清她那近乎歇斯底里的神情,他又默默地把这些话吞了回去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能说得出口的只有这句。
他不觉得这个谎言能一直持续下去,但他的确没想过会以这样一种近乎荒谬的方式被戳破。
“他是谁?”
他躲开江素晴凶狠的目光,“其实……你见过他。”
“就是那天那个男孩子对不对……”江素晴的嘴唇不住地哆嗦,“你说他叫魏什么……”
“嗯,就是他。那个是我故意骗你的,真正的魏志勋是另一个人,很高,很壮。”
“你胆子肥了,连这种谎都敢撒?!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把我们害得多惨?!”
平生最痛恨欺骗和谎言的江素晴气结,举起手就要打他。
“对不起,妈。”
“我不是你妈!”
没得说了。江愁闭上眼睛,等待巴掌落下来。
虽然他不想让卓霜再为自己担心,但这是他应得的。他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,欺骗了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,所以他需要得到教训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他等了很久,江素晴的巴掌都没有落下来。他悄悄地睁开眼睛,发现江素晴同样在看他。她的手悬在半空,仔细看的话还在微微颤抖。
“你为什么不躲?”他注意到江素晴的眼眶红了,“你为什么不躲?!”
他没有说话。
为什么不躲开?他小的时候,江素晴的脾气比现在还要暴躁,他如果敢在这种时候躲开,等着他的就是变本加厉的打骂。
“快一点,我忍得了。”
江素晴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好几步,干瘦的手指捂住脸孔,“你在惩罚我对不对?你恨我,故意说这种话惩罚我对不对?都是我的罪,都是我的罪,是我犯了罪啊。”
她哭了很久,哭到江愁都害怕房里的谢顺会被吵醒。
他默默地回房里拿了纸巾递给她,结果手腕被猛地扣住。
因为要干活,江素晴不留花里胡哨的长指甲,修剪得光滑圆润的边缘陷进肉里,疼得他皱起眉头。
江素晴直勾勾地盯着他,仿佛要看进他的内心深处,“我不打你,我要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明知道这样还是要跟那个人做朋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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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上就能写到我超期待的那一幕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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