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爸好像又瘦了。
我妈做菜都是我喜欢的口味,红烧鱼用葱姜蒜爆锅,青椒红椒切末,和滚油酱汁炒香,淋在鱼身上。炖了鸡肉,炖了冬瓜排骨汤,炒了空心菜和茄子,我妈炒的茄子很好吃,肉末,豆瓣酱,加了辣椒粉,地道的家常菜。
李祝融先我尝了一口,然后,在桌下伸手抓住了我的左手。
我默不作声,弄了冬瓜汤倒在饭上,然后,夹了一大块带着葱蒜的红烧鱼。
李祝融握着我的手收紧了一点。
“爸,你怎么不吃鱼?”我专心地问我爸。
“你别管他。”我妈给我爸盛了一勺汤,招呼我:“多吃点鸡肉。”
一问一答之间,我已经把我碗里的鱼肉吃完了,又开始夹红烧鱼。
李祝融拖住了我的手。
然后,他弄了一勺——包括一大块排骨和几大块冬瓜的汤,倒在了我碗里。
“老师,吃清淡的对身体好。”他若无其事地说。
-
对门的陈教授家搬家,住在过渡房里,有些家具就放在我家客房里。李祝融身高也不适合睡沙发。
所以,李祝融只能睡在我房间里。
我妈真是,一刻都不放弃地膈应李祝融。铺床是我铺的,李祝融在旁边看着,我妈抱了被子过来,看见那张行军床,老太太感慨道:“要不是天气暖和,可以和上次那小伙子一样,和你睡一张床嘛……对了,那小伙子叫什么去了,是姓蒙对吧?“
我埋了头铺床,只当什么都没听到。
看完新闻联播,我陪我爸下棋,别的教授退休了都长了肉,我爸却更瘦了,不教书了,越发沉默起来。
下了一盘,我爸说了三句话:“茶。”“将军。”“再来。”
陪我爸下了两盘,我妈叫我去修厨房的灯,老太太没学过物理,一辈子怕用电器,换个灯泡都要我和我爸来。
回来看见李祝融坐了我的位置,穿着居家的拖鞋,和我爸下棋。
我过去坐在我爸后面,刚坐下,我爸就支开我:“去给我倒杯茶来。”
我装作倒茶,绕到橱柜后面,听他们说话。
两个人都话不多,僵持了一会,先开口的竟然是我爸。
“我上次在新闻里看到你……”我爸声音干巴巴的。
这种没头没尾的话,李祝融竟然也能正儿八经地回答。
“是,我五月回北京开了三天会。”
我爸不说话了。
过了一会,又问:“你是开什么工厂的?”
“工程机械。”
“你是一把手?”
“我是董事长,集团是国有的。”
又是一段沉默。
然后,是我爸问:“你多大了?”
“二十七。”
“虚岁?”
“虚岁。”
我不懂李祝融为什么把年龄往大里说。
“你家里人不管你?”
“我家里父母不管事,以前当家的是爷爷,现在是我。”李祝融顿了一下,又补充道:“现在没人会逼我结婚的。”
走棋的声音。
“你们的事,我不会同意的。”我爸缓缓说道:“你们不合适。”
“没关系。我会证明的,”李祝融语气意外地平静:“我才是最适合老师的人。”
理科生都知道,做证明题,是需要时间的。
而我们最缺的,就是时间。
-
鉴于老太太今天给李祝融上的眼药,晚上我决定夹紧尾巴做人。
我的床是我上大学的时候置办的——我妈那时候慎重地把我房间装修了一番,说是等我结婚了给我做新房。床也是买的大床。
我睡前本来喜欢看书的。但是今晚准备趁李祝融还没从浴室出来赶紧睡着,谁知道刚躺下,浴室门就被开了。
他穿着黑色睡袍走出来,直接把门反锁了。
我决定装睡。
但是我没听到新开的那张折叠床上有动静。
我的被子被掀开,他直接睡了进来。
我努力不往后缩,用尽平生演技装一个睡着的人。
他躺下来,伸手揽住我的腰。
“别装了,老师。”
睡着的人什么都听不到,听不到。
“老师,你真的睡着了?”他声音平静温和得很,但他越是这样,越代表不是什么好事。
“既然……”他刚开腔,我只觉得腿上一凉,睡裤就被他扒了下来。
“你干什么!”我几乎是弹了起来。
他翘着嘴角,笑得意味深长。
知道没什么好事,我把裤子提起来,准备跑去折叠床上睡。
脚踝被握住,不知道他动作怎么那么快,我上一秒还是站着的,下一秒整个人都被他勾住腰,按倒在被子里。
我脑子里都是晕的,反应过来,刚要骂他,他手指已经按在我嘴唇上。
“嘘……”形状优美的眼睛眯得狭长:“现在伯父伯母都已经睡了,吵醒他们就不好了。”
“那你还乱来?”我压低了声音:“大半夜的,你想干什么!”
他默不作声,忽然伸手关掉了灯。
整个房间一片漆黑,我本能地想挣扎,却被他扣住了手腕,整个人都压了上来。
脖颈上被狠狠咬了一口,然后是吮吻,我半边身体都酥了。
“别乱来,小哲,星期五还有手术!”
“他亲过你吗?”锁骨上被咬了一下,睡衣从腰上被卷起来,他的手托着我后腰,伸进睡裤里:“他有碰过你这里吗?”
“你发什么神经!”
泥人也有三分土性。我让着他不是不敢翻旧账,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,偏偏他的性格是纵容不得的,就像小孩子,丝毫不知道分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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